三、我與英若勤、英若聰、英若識
我與英若勤和他的家人
英若勤是英伯伯的長子。英家幾個孩子中,唯有大哥在台灣見過父親。1949年初他在石油公司台灣辦事處工作,公司內遷,他告別了英伯伯回到了上海,先在石油工業方面工作。1955年又轉到鋼鐵工業。由於出身不好,歷史複雜,遭到歧視。特別是文革期間,他做過工、種過田,直到1978年才恢復工作,任上海第十鋼鐵廠總會計師。
我未見大哥前先見大嫂,1980年大嫂夏誼嫻帶著兒子英健到紐約探親,順便到波士頓來看我。我當時又驚又喜,特意請了幾位住在附近輔大的老學長為她接風。英伯伯和我提過夏誼嫻是英家媳婦中唯一認得他的。他們在南京結婚時還是英伯伯做的證婚人。我們談了不少英伯伯的往事,她當時帶了一封大哥的信給我,讀後感到字裡行間充滿深情厚誼。信中說: 「目前內子夏誼嫻赴美探親。兼送小兒英健到紐約大學上學......。多少年來,您替我們在老人跟前服伺承歡,代盡了我們應盡而無法盡的責任,隆情厚誼,衷心銘感...... 這種深情真是無法報答......」
英健與我在家門口
初次接觸,覺得大嫂很能幹。這次她來美國,主要為兒子英健聯繫讀研究所的事,尚無著落。我知道在紐約的陳神父是天主教大學獎學金的負責人。所以我建議她去找紐約的陳神父談談。後來,我收到大嫂的信:「告訴妳一個好消息,英健得到了Gongaga University 的全部獎學金,一年八千多元。這件事的成功,應該歸功於妳。我想是陳神父介紹了我們家庭的......所以也是靠了英健爺爺的威望,相信他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......」
1989年,我從美國送姨媽回南京時,經過上海,打電話給大哥大嫂。大嫂非常高興說他們會到火車站來接我到他們家小聚。大哥給我的感覺沈默寡言,我們沒說上幾句話。他們給我看一個關於英伯伯的錄影帶,我看了並不舒服,印象中說英伯伯體弱多病,上課也力不從心等等。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大哥。
2001年驚聞大哥在上海睡夢中突然過世。我馬上給大嫂寄了卡片和錢,以示悼念。後來收到大嫂寄來有關大哥辦理喪事的照片和祭文,令人惋惜!大哥仙逝後,不久大嫂移民美國,為英健帶小孫子。我們在紐約見過一次面。不久她就定居舊金山,有女兒英明陪伴,安享晚年。她也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,參加了當地教堂的聖母軍,為需要的教友幫忙、輔導。她很高興的告訴我,聖母軍的團員都叫她《英媽媽》。大家都很敬重她。
我與大哥大嫂在上海家中
我與英若聰和他的家人
英若聰是英伯伯家的老四,若聰和若誠差2歲,生日都是6月21號,哥兒兩常在一起過生日,也比較親近。英若誠小時候是一個勁的調皮搗蛋,四哥規矩、沉穩得多。
四哥在清華讀的是建築,很有天分,後來成為中國建築史泰斗梁思成的助理。1957年一場政治風暴席捲了中國大地每一個角落,不知為何梁思成的助理都突然和「右派」掛上了鉤。四哥也不例外,被迫離開了清華,去當建築工人。當時四哥憤不欲生,幸虧英伯母百般勸解,要他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勇敢的接受苦難面對生活。文革後,他突然當選北京市政協委員,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。我兒子沈宏劍也是讀建築,普林斯頓大學畢業後,三哥還有意讓他和四哥學習中國古建築。可是後來兒子到台灣建築大師李祖原聯合建築師事務所做了兩年事,到現在沒去過中國。
若嫻畢業以後在紐約工作,四哥去看她,那年並專程到波士頓來看我們。四哥到我家是有備而來,他在國內就已經為我和沈邦全刻好了一對圖章,刻得很精細,真是多才多藝。我帶他到處轉轉,哈佛大學、麻省理工學院,跟他晃博物館,問他要不要聽人介紹,他馬上堅決搖頭。原來他自己就是通古博今,聽他裊裊道來,左右逢源,真是一種享受。後來我們在北京見面後,四哥帶我去了北海公園、故宮等地遊玩。在北海公園我們去了「仿膳」吃御廚做的老式糕點。還帶了一盒給四嫂。四嫂是上海復旦大學土木工程系畢業的,也是個女強人。英伯母和四哥四嫂住了好些年。我在他們家那天,正好四哥的兒媳婦要生孩子,四嫂急得要命,一直交代英達,別忘了為他們準備好車子。後來媳婦生了一個胖男孩,英壯當爸爸了,大家都好興奮。
我與四哥在故宮
我與英若識、和他的家人
英若識是英伯伯家的老五。和老六若智是雙胞胎。五哥從小喜歡畫畫。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。之後被分配到吉林藝術學院任教,在東北那塊黑土地上用他的畫筆辛勤耕耘了40多個年頭,直到退休。後來五哥成為中國著名畫家。先後有25件作品入選全國美展和全國版畫展,作品被收入《中國版畫家新作選》、《中國版畫50年》、《中國版畫年鑑》等。
第一次看到五哥五嫂是在他們女兒小悅在美國念完書後,接她爸爸媽媽來美國玩。五哥五嫂來看我時,還特別給我帶了他筆勢豪放的墨寶和一幅意境甚高的秋景水彩畫,就一直放在我們客廳裡。可惜後來在我家失火時都付之一炬。五嫂是五哥的學生,讀的是音樂,一看就是藝術家的味道,賢妻良母型。
五哥龍飛鳳舞的字
五哥畫的秋景
我2005年到2010年在上海做事時,剛好五哥的女兒小悅家也在上海,所以有時還看得到五哥五嫂。有一次我和女兒到北京旅遊,五哥五嫂帶我們去參觀了輔仁大學舊址(即現在的師範大學),也去參觀了布局講究、氣派非凡的恭王府,也就是和坤的府邸。後來恭王府和其花園抵押給天主教會, 由輔仁大學買去作為校舍,即現在的師範大學的校舍。我們參觀以前輔大校長陳垣的故居時,發現輔大同學會居然也在那附近。一 問之下,他們發現五哥是英斂之的孫子都好高興,馬上熱情招待,給了我們好多老輔大的寶貴資料。大家談得很開心,過後五哥又帶我們到一個很特別的北方老店, 吃那些平常吃不到的玩意兒,玩得很開心。
2012年2月, 突然收到一電郵: 「英若識先生因腦出血引發腎功能衰竭,6日上午10點21分辭世,享年76歲。敬告親友,節哀順變。王玉瑛攜子女英寧、英悅。」我看了又看,就是看不懂。五哥不是前兩天還好好的嗎?這真是晴天霹靂,怎麼可能呢?我打電話到北京五哥家,証明是事實。五哥從發病到辭世僅20多天。兒子英寧說 好多人打電話來,一開口就哭,可以看出五哥的為人處事。有其父必有其子,我對英寧和英悅也有這種親切感。五哥仙逝后,小悅在清理遺物中發現一本風景寫生畫冊,寫了「拱辰存念」。翻閱畫冊,可以看到半個多世紀以來,五哥個人的順逆榮辱,悲歡離合的經歷。正如他在畫冊的首頁感言:「春雲秋夢俱如煙,失守丹青五十年......記取當年風後語,華籤只供故人看。」五哥真是位能詩能畫的才子,他的音容笑貌至今仍深映在我的腦海裡。
五哥的女兒英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