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華民國第一部電腦
由程德炎用牛車押運
近水樓台先得月,在資料處理中心的" 謝幼迅"就成了程夫人。
程德炎 報導日期: 2011-01-30 轉載自:世界新聞網
日子過得真快,一眨眼離2000年都過了十年。回想49年前,我參與安裝中華民國的第一部電腦,見它剪綵啟用,但隨即就…報廢了。
1962年初,我進台灣IBM才半年多,有一天總經理找我去辦公室,叫我準備做接收及協助安裝一套IBM大型電腦IBM650系統的工作。
當時公司派了一位張先生去日本學習IBM650系統,還沒完成培訓,而這台大型電腦幾天後就要海運到基隆港了。此電腦極怕震動,必須用氣墊車運送,台灣找不到氣墊車,向美軍顧問團詢問,他們也沒有。當時唯一辦法似只能用卡車,但是怕震動,要求時速在 五公里 以下,所有出租卡車都不願接單。最後只好異想天開地決定用牛車押運。
接船那天,下著小雨,總經理開車載我到基隆碼頭,當時公司的游先生已雇好牛車在場等候。系統共四大件,另加電纜等。
除主機外其他的用卡車先運到新竹交通大學。我們看著主機IBM650輕輕的放上牛車。蓋上雨布包好,小游坐在牛車上押運。一路慢行,經過一天一夜的辛苦,把主機安全送到了交通大學,再由多位壯漢,慢慢的抬上二樓機房拆箱,等我們去裝機及測試。牛車拉電腦的有趣照片,曾大出鋒頭,在IBM公司成立75週年紀念刊物上也曾登出。
IBM650系統由主機650及電源箱,IBM533讀卡/打卡機,外加IBM407列表機組成,IBM650 是用真空管及很多鍺晶體組成,面板上有很多小燈泡,就跟70年代的科幻電影演出的一樣。
記憶體Memory為2000字節的磁鼓(Drum),即所謂2K 字。比起今天的電腦的記憶體可小了上千萬倍。主機與列印或讀卡機用兩寸粗的電纜連接。磁鼓怕震,所以必須小心搬運。接下來是由日本飛來的工程專家登場了。 每天早上我去旅社接他,再坐直快火車站去新竹,再坐計程車到交大接電纜線,調電壓等等。
下午五點,再坐火車返臺北。我因為沒有受過IBM650訓練,只能打打下手及做翻譯,與交通大學的工作人員溝通。今天台灣的高鐵兩小時可以由臺北坐到高雄,當時是不能想像的。直快由臺北到新竹要兩小時,但是比開汽車要快,要安全。當時可沒有高速公路。
頭一、二天,在火車上,由我用中國英語向日本專家介紹台灣,而他用他的日本英語介紹日本的事,再下來就沒話可說了,很是無聊,後來他說,明天起,你把IBM650的書帶著,每天我在車上教你如何?真是好主意,54天20個小時,課本上完了。我們一起測試,對我來說真的太好了。
安裝完畢,問題就來了。IBM650是使用真空管的第一代計算機,使用220volt,100Amp的電量,發熱量極大。而交大電腦房的冷氣設備(20噸、兩台) 還沒運到。雖有兩台2噸的窗型冷氣,卻遠遠不夠降溫之用,而我們裝機的時侯是農曆年才過,外面氣溫在華氏50/60度左右,因此我們是門窗大開的,不會造成過熱的情況,但是台灣的3、4月氣溫就不同了,平均白天在85到95度,不再能開窗操作了。
更不幸的是中國人講面子’在正式移交起用這第一台電腦前必須要有慶祝剪綵儀式’記得那是4月初的一天’請了嚴家淦副總統前來主持剪綵,IBM紐約總部飛來了位副總級的大人物,因為這電腦是聯合國某基金讚助的,想必還有其他的外交官員來參加。如何解決冷氣的問題,再三討論、試驗。結論是只能開機 15分鐘,室溫就會由60度升高到華氏85度,這是IBM650工作最高室溫的極限。當時向上級匯報了情況,希望能延期剪綵,但是大空調不知何日會到,
要改副總統的日期很難,於是決定按原訂日期計劃舉行。計劃分秒必爭,貴賓由簡報室到機房不可走得太快,以4分半到5分鐘為宜,前一晚12時,我與日本工程師做最後演試’開機一按起動紐 Power On,等五分鐘, Ready燈就亮了,起動 Start Key讀卡機讀卡,面板上大片燈光不停的閃動,列表機慢慢打出由字母排列出的歡迎光臨等字樣。演試完畢,一看室溫80度,很好,於是關機,我們把兩台空調開到最大,就回旅店休息,一早6點起來,到機房看室溫為55度,很好,有點緊張,希望一切順利。
9時整,儀式在會議室開始。約9點30分,總經理陪著嚴副總統及IBM紐約來的副總走向機房。我們有專人在走廊轉角把守,等他們向機房走來,他就打個手勢,我們就開機Power On,很好,約五分鐘,Ready 燈亮了,貴賓也走到了,其他賓客也圍著主機好奇的看著。
不記得誰按了Start Key鍵。也許是副總統,讀卡機開始讀IBM卡片。這是表演的程式 (Program)。跟著650的面板上百燈閃動。聽到407開始列印的澎澎聲,就看到報表紙慢慢上升,出現了歡迎參觀等字樣,來賓一片掌聲中表演完畢。
此時室溫已到了80度,正是該關機的時侯了,但是來賓興趣極高,有互相交談的,有提問題的,沒有一人有退場之意,而我守在溫度計邊,兩眼望著水銀柱往上爬,乾著急。
我走向總經理,在他耳邊輕輕的說:「室溫85度了,請送客,我們必須關機了。」總經理回了一句上海口音的:「勿好意思的。再等一息…」,我站回室溫計邊守著。再次到總經理耳邊說:「室溫90度了,請送客,我們必須關機了。」但是得到的回答是同一句:「勿好意思的。再等等。」 如此這般,來回多次,而室溫增到了95度。兩個兩噸的空調,鬥不過60多位佳賓的體溫,外加電腦本身熱量。溫度不斷上升。本想十分鐘表演完畢關機,
一直開了40多分鐘,也許是室溫太高了,賓客也開始散了。
最後一位客人一踏出門,我們立刻關機。打開機器的門,希望能冷得快一點,但太晚了,等機房在三小時之後,溫度降到70度時。再開機時,面板上的燈,盯著你看,一動也不動。知道大事不好,日本專家也只能搖頭歎氣,決定回國了。
第二天我一個人去新竹,打開機門,拔下一個二極管Diode插件,用測試器一測,12個二極管沒一個好的。而我所帶的全部備份,只有10個二極管,遠遠不夠,其後由日本空運來400個二極鍺晶體Diode,又再換了300多個真空管,雖可勉強起動,但永遠沒法恢復正常運作。
總部的指令是「報廢」,另由IBM運送一台二代晶體Transistor電腦 IBM 1620 取代。如此中華民國第一部大型電腦,就在向貴賓的表演啟用後就壽終正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