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化雨

苦海孤雛 英千里譯

 

原著Oliver Twist,譯《苦海孤雛》,是英國作家查爾斯·狄更斯的第二部作品,在1838年由理察·賓利Richard Bentley)出版。

故事記敘了一位孤兒奧利佛·退斯特在濟貧院的悲慘經歷,以及隨後在殯儀館的遭遇。他逃到倫敦後遇到了少年犯頭子小扒手道奇(Jack Dawkins)。天真無辜的奧利佛被他們帶到了教唆犯費金(Fagin)的老巢。小說揭露了狄更斯時代倫敦大量孤兒的悲慘生活。如同狄更斯的其他小說,本書揭露許多當時的社會惡疾,如救濟院、童工、以及幫派吸收青少年參與犯罪等,試圖喚起大眾的注意。

其中賴慈芸作者於2019528日出版的「遇見美好的老譯本」(聯經出版社)中,述及「苦海孤雛」小說譯本由明華書局出版之英千里譯本為相當高明之翻譯

 

 

摘錄 明華書局 苦海孤雛 英千里譯 第六篇

 六.歐禮步行到倫敦

歐禮剛逃出的時侯,惟恐有人追趕,所以就拼著命往前跑。跑了一兩哩路以後,他才放鬆了腳步向前走去。到中午的時侯,他那棺材舖已有五哩多地,於是就坐在路邊一塊哩程標旁休息。他可到那兒去呢?哩程標上寫著:「到倫敦七十哩」。他當初在濟院時,常聽一些老人說,凡是肯做事的孩子,到了倫敦絶不會挨餓的;一個無家的孩子,要想有人提拔,最好到倫敦去。於是歐禮又站起來,順著大路往前走一天他步行了差不多二十哩。一路上,他向經過的小戶人家乞討了一塊麵包,以幾口涼水;除此以外,什麼也沒吃。當天晚上,他就睡在一塊田地裏。他又害怕,又寒冷,肚子也餓了。不過因為他已經很疲倦,也顧不得他的煩惱,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歐禮就這樣在鄉間一連走了好幾天:沿路乞討,找可以略避風雨的地方過夜。第七天早晨,他走到一個小鎮,那兒離倫敦還有十哩。他滿身塵土,兩隻脚也走得腫痛流血。他走到鎮中頭一家的門前,就坐在台階上休息一下。

歐禮在門階上坐了半天,過路的人,看到他那副可憐的樣子,卻沒有一個去理睬他。又過了一會兒,走過來一個男孩子。他站住看了歐禮一眼,扭頭就走了;他剛走了幾步,又轉回身來再打量歐禮。這孩子年齡彷彿和歐禮差不多,然而樣子倒很奇怪:穿著一身大人的衣服,又舊又髒,而且大得踢拉脫落的。他長得也非常難看:兩條短短的腿,和一雙又小又奸詐的眼睛。當時英國人,管這種孩子叫做「街上的孩子」。他走到歐禮的面前問道:

「喂!你怎麼啦?」

歐禮含著眼淚答道:「我餓壞了,也累極了。我走了不少的路:整整不停地走了七天啦!」

那個孩子聽了這話,就吹了一聲口哨表示驚訝:

「打算到倫敦去嗎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到倫敦有地方睡覺嗎?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有錢沒有?」

「沒有。」

那孩子又說:「這麼辦吧:我也到倫敦去,你要願意的話,我帶你去。不過在天沒黑以前,我不願進倫敦。咱們先買些東西來吃喝。我請你,吃完了咱們一塊去,到倫敦以後,我帶你去見一位很好的老先生。那位老先生家裏養活了許多像你這樣的孩子,都白吃白喝。他會教你手藝,讓你自己掙錢吃飯。有我介紹你去,他就肯收你。你願意去嗎?」

這麼好的寄身之處是歐禮夢想不到的,他怎麼能拒絶呢?於是這兩個孩子,吃完了買來的食物之就一同向倫敦出發。一路上他所經過皂街道,都是非常黑暗的,使歐禮心中忐忑不安,直想和他這個新交的伴分道揚鑣。他們走來走去,到了一座最骯髒的樓房前面就站住了。

「我們到了!」那孩子說。在路上的侯,他告訴歐禮他姓道慶,名叫賈克。不過他的朋友送給他一個綽號「盜金俠客」。他吹了一下口哨,把門推開,回頭向歐禮說道:「跟我進來。」歐禮剛一進門,盜金俠客就很快地把門關上了。從那邊黑暗的地方,有一個人喊叫了一句歐禮莫明其妙的話。俠客的回答,似乎叫那人滿意。於是他們兩人就登梯上樓去。穿過了一道門,走到一間大屋子裏。屋子裏十分骯髒,一個瓶子口上插著一支點燃的蠟燭。歐禮乍一進去,什麼都瞧不清楚;過了一分多鐘,他才看清楚屋裏有人:有四五個男孩子,還有一個老頭子,那些孩都長得像俠客一樣醜陋,穿得也都像他一樣怪。他們正圍著一張桌子團坐,桌上擺著一些水罐和盛有麵包的盤子。那個老頭子站在一個火爐旁邊,用一個鍋正在火上煮飯呢。他長得兇眉惡眼,他那滿頭紅髮,又油膩又骯髒。他渾身上下也全都油膩骯髒。他轉過頭來,向歐禮和他的同伴笑了一笑。他這一笑,臉上不但顯不出和藹,反倒更猙獰可怕了。俠客跑到他的身邊,小聲地說了幾句話,然後又大聲地介紹:「這位就是法根先生;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屠歐禮。」

法根先生又猙獰地笑了一下,那群孩子也都走過來包圍著歐禮,同他握手。他們把他的帽子和小包都接過去,並且還用手去摸他的口袋。這時老頭子說:「晚飯好了。」於是大家就坐下吃飯。老頭也給歐禮一份食物,同時還給他攙兌了一杯熱飲料,叫他馬上喝下去。歐禮喝了以後,就覺得有人把他抱起來,放在一張很硬的牀上。他馬上就睡著了。歐禮在法根家裏的第一夜就是這樣過的。這位俠客所稱的「很好的老先生」,不但是個賊,而且還是一個賊師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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